英语最大的笑话---正字法！

从语言学习的难度来看，通常公认英语是要比大多数现代欧洲语言容易的。抛开词汇量大，表达方式灵活这类导致易学不易精的因素，英语学习上要说最烦人（虽然大家从小就学英语可能都不意识到这个问题了）的就是所谓英语的拼读规律，即像大多数欧洲语言一样可以经过一两天的强化记忆就能掌握发音规律，也就是很多初学法德意西诸语言的同学所说的一个单词也不认识，但可以把报纸的文章给朗读出来。

当然也有人确实总结了很多发音拼写表格（往往是几页纸都无法穷尽），或者声称培养语感后这些问题都能引刃而解（结果层出不穷的例外自己打自己脸）。这导致很多英语学习者往往都觉得是自己英语水平不够，而没有想过其实这根本不赖你，而是英语本身的正字法就是一笔糊涂账啊！

一些看似最基本的规律，比如不发音的词尾silent e，前面的元音字母发本来的音，比如name，like，tube。可是怎么解释have，give，love呢？更不要说那些要命的英国地名，什么Leicester, Salisbury, Southwark, Dulwich, Derby, Edinburgh, Marylebone....最终你总是能被告知“这是发音习惯，见一个记一个，听多了就记住了”。

当然最有名的就是萧伯纳那个ghoti一词的传闻。他老人家说这词念“fish”，因为gh在“enough”里念f，o在women里念i，ti在motion里念sh。当然这是一个调侃的笑话，但确实也说明了即使是本国人也都吐槽英语读音和拼写不一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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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英语也不是没有试图统一过拼写规则，或者说正字（Orthography)。然后恰恰就是因为当时的正字在时间上正好遇到了一个不尴不尬的时期，而造成了之后几百年英语拼读的混乱局面。

通常来说造成英语这种局面的一个很大原因就是十四世纪末持续到十六世纪的元音大转移 (Great Vowl Shift)。而要不不死的是，英语的正字运动恰好就发生在这期间。并且古登堡的印刷术还推波助澜了这一混乱局面。

发起这场正字改革的就是我们伟大的亨利五世同学。1066年诺曼入侵以后，英格兰基本上只使用拉丁语和法语作为官方语言，而这个局面一直到15世纪初期被打破，一方面是由于亨利二世时期金雀花王朝横跨英法两地的庞大领土早就不复存在，英格兰上层的诺曼人后裔和本土法国文化被割断了，很多贵族不在两地跑，而越来越多的所谓诺曼贵族已经是土生土长的“英国”人，法语的掌握程度也在几代以后越来越差，并且很多贵族从小由本土的仆人和奶妈带大，而这些人都是说英语的；另一方面十四世纪中后期的黑死病导致大量人口死亡，尤其是大量参与救助病人的教职人员因为最容易接触病人传染，而这些人曾经是拉丁语掌握的最好的人群，这也导致会拉丁语的人口数量锐减，到十五世纪初期，能熟练用拉丁语书写文书都已经是一件困难的事情；其三就是英法之间的百年战争，导致英国民族性的觉醒，使用英语自然而然成为激发民族自豪感的标志。于是自亨利五世开始，政府就开始煞有其事地对英语正字进行规范和统一。

然而因为英格兰内部南腔北调，长期以来政府也不重视，导致各地的拼法极为混乱。比如表示进行时态的屈折形式ing，当时的北方是加and，所以running在南部是running，在北部就拼成runnand，而到了英格兰中东部则是runnend，中西部则是runnind。再由于南北方曾经受到不同语言和文化的影响，很多日常用词也有巨大差异，比如church，北方叫kirk。但如果只是church和kirk的区别，确定正字还好办，大不了就选一个，然而即使同一个单词同样的发音，不同地区拼法还不同，church可以写成churche，chirche，cherch，chyrch，cherge，chyrche，schyrche，cherche等等，kirk则有kirke，kyrke，kerke，kyrk，kerke等等。英语拼写内部分裂的局面极为糟糕。

如果全然按照一地读音和拼法去强行规定（比如全部统一用伦敦的读音和拼法），也许还不至于产生之后的局面。可是当时的官员确定标准拼写的方式，确是从不同地区这边挑几个那边挑几个，这些不同地区的发音完全不同，导致根据其发音建立起来的拼写必然也不一样，而最后政府把不同发音拼写规则全部套进单一的西南部（伦敦）发音中去。这就让我们现在见到的一些单词拼写无法和其发音联系起来，因为这个拼写原本对应的其实是某个西北地区的发音，根本就不对应伦敦音，可是却被人为规定为标准的拼写方式。

另一方面也就是要回到最初提到的元音大转移上。这段期间又恰好摊上剧烈的语音变化。元音大转移的原因没有统一的解释，大多数认为是由于黑死病导致了大量城市人口的死亡，同时又有大量外来人口迁入，而这些外来人口也随之带来了不同的口音。这个更迭不像上海话老派和新派那样来的缓慢，是在短时间内大量使用老口音的人死亡，而新口音人口占据主流产生的一个剧变。这个元音大转移直接的后果就是导致了现在元音的读法基本上是混乱的，而现在英语发音拼写最不规律的部分也是在元音方面。悲惨的是，英语的正字运动正好在这个发音剧变的时期开展起来。如果说元音大转移期间，政府还没有开展正字运动，或许情况会好很多，等到发音稳定下来了再做书面整理工作就一劳永逸。可是历史没法改写，就在这个发音剧变的初期，印刷术引进了，大量的书籍和文档都以当时的正字法印刷出来，而这些印刷出来的文本实际上是基于中古英语和古英语的读音制订出来的拼写方式。等到元音大转移结束，语音稳定下来在回过头去看，这些拼法都已经无法反映当代的语音了，而书籍典籍却已经大量扩散，流通于政府教育文化各个领域，想改变势必要整个把一两百年流通下来的文本都重新修订，且不说还得改变人们既成的拼写习惯（类似大陆要恢复繁体字将产生的影响）。于是就产生了语音现代化，拼写中古化。

然而有些拼写确实刻意存古，而不是全怪在元音大转移上。因为在正字运动的时候，确实也是有所谓的改革派和保守派之分。改革派认为拼写应该反映现在的读音（虽然就算反映了，没多久这发音也out了），即怎么读就该怎么拼；另一派则坚持拼写要建立在反映历史词源的基础上，尤其是拉丁文希腊文过来的词，就应该保持原来的拼写。争斗的结构是保守派略占上风，导致现在的英语单词，从很大程度上都解释了其词源拼写，而非实际发音。

当然还有一些任性的因素，比如中古英语的could是拼成coude，但是由于should和would都有l，于是正字的时候就把l也塞进could里去了。。。。

总之这些大大小小的因素，导致英语的发音和拼写走向分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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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几百年来，英美一直有人致力于新的正字，但都不了了之。除了s改成z，ou改成o这样的美国小改动以外，基本上没有什么新的变化。而随着人们根深蒂固的拼写习惯，和几百年来越来越多文本基于这种混乱的正字法印刷出来，标准化英语拼写越来越成为一个不可能的也不必要的事情。加之各国英语口音的巨大差异，到底以哪个地区的发音为标准发音去制订拼写也没法达成共识。如果按照各自的发音去规定拼写，那澳大利亚会给你再来个元音大转移，想想都劳民伤财。

所以反正大家都已经忍受英语恶心的拼写几百年了，也没出什么大事，那当然选择原谅它咯。

部分例证来自BBC纪录片《英语发展史》